Wednesday, 28 April 2021

美好的噩夢

總是在自以為已經放下對前男友的執著時,潛意識便安排他出現在夢境中,至今前男友人數加一後潛意識仍惡作劇般屢試不爽。明明潛意識也同為一體,但實在無解這般作弄是何用意。

每每毫無防備便被他們於極少做夢的熟睡中大舉入侵,那虛幻中的笑語和親暱竟比作伴時更甚真切。睜眼時還在恍惚那一切似乎正是當下,清醒後所有甜蜜依存頃刻即止,只剩空空落落的天花板和內心對看如鏡。雖夢裡的歡喜若狂並不恐嚇驚悚,但孤清寂寞的現實只一錘定音地說明那只是再一個悵然若失的美好噩夢。

是懲罰抑或未曾真正解脫,已經沒有必要辨清了吧?在淡忘前塵之際還有內心一角被塵封的倔強來提醒自己何曾有幸被愛,也許是上天的眷顧了,畢竟會不會再有機會全心全意去愛與被愛,確實是沒有把握啊。

Wednesday, 21 April 2021

轉念

今天終於第一次去看了精神專科醫生。

先前被摯友拽著去看了普通科門診,醫生評估後開了藥和轉介書,叮囑要乖乖服藥、要儘快尋求專科醫生協助,但無知且愚蠢的一意孤行釀成大禍,憂鬱和焦慮症狀通通到齊,心力交瘁後方肯吃藥。藥物見效了,但副作用如影隨形,以往愛笑易哭,如今木訥遲鈍,唯一得著可能是再也不曾流淚。經摯友再三催促,才約診精神專科,臨時請了假,瞞著家裏人去了醫院。

成功約診後心裏一直惶惶不安,於是昨天抽空騎一趟車去看一眼海。出一身汗後,坐立稍安,也生出了勇氣去見醫生一面。醫生勸誡,往者不可谏,来者犹可追,自己犯過的錯,既然經已學到教訓那麽便要練習轉念下一次會更好,倘若執意往角尖鑽去,便不能停藥,就算停了藥,憂鬱焦慮也定必回頭,年紀尚輕,大好人生,莫被舊事耽誤,更勿終生與藥爲伍。靜靜點頭,闊別一個月的淚水無聲滑落,心中的死結似乎被扯松一些。

別過醫生,去海邊發呆,思緒隨海風飄散,循浪潮後退。只要長存此念(沒把握多長),餘生還有轉機,謹引以為誡。

Monday, 12 April 2021

抗鬱錠和電視機

上一篇提到吃抗鬱錠后心跳不會驟快,胸口不再悶痛,生理感覺比較舒服。

但原來它也會令人不能真心大笑或流淚,就像他曾經告訴我的,整個人會變得numb,麻木。

這樣麻痹情感好嗎?我不知道,但我不會在悲痛時撕心裂肺地流淚了,或許還是好的。只不過,寫東西時少了情緒來催化,每個字好像都事不關己,如果只有痛苦才能磨礪出好文采,那現在只能和痛苦隔岸相望的我,實在沒有任何文采可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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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手後他上過頂層小屋歸還我留在他家的物品、領走他留在我家的物品,卻留下了他的電視機,説是給我的禮物。

那臺電視機是我們很重要的娛樂方式,尤其電視兒童如我,每天下了班就黏在電視機前,也喜歡和他一起癱在沙發上看電視。他介紹我他喜歡的科幻類或歷史類影集,我和他分享最新的中文影視作品,説不上琴瑟和鳴,但總算是志趣相投。

留下電視機或許是他的貼心和僅存的愛意,但對我來説已經變成一場折磨,因爲沒了他,我再也不敢坐到那張沙發上,更不敢再打開那臺電視機,每天只怔怔盯著黑黑的電視機流淚。後來,發了簡訊給他問能不能還給他,他說丟掉也好賣掉也罷不要再去煩他了,於是繼續淚眼和無辜的電視機無言相對。

在頂層小屋搬家時,冒昧打了電話問他的媽媽能不能把電視機收回去,他媽媽説就讓我拿走,我内心又是驚濤駭浪,不知道該如何再在自己家裏面對這臺電視機,但還是把電視機帶了回來。

就那麽擱著吧,反正眼淚流不出來,就算心裏傷悲也好像不是真的傷悲了。

Monday, 5 April 2021

恐慌

出發往城市前幾天、在頂層小屋搬家期間,發了焦慮病,終日恐懼緊張,食不下嚥;天天凌晨驚醒,心悸胸悶,呼吸困難。回到家,也許不再身歷險境,症狀稍微消退,開始吃抗鬱錠,情緒較爲平和,心不再驟然狂跳。偶爾擦槍走火,藥物作用已經麻木了心理和生理反應,我得以躲在心底的防空洞旁觀顫慄和憂傷來來去去。

病發過程十分凶險,一邊嘗試做腹式呼吸,一邊按壓左邊胸膛,還要把引起這些生理反應的思緒清空,每一次都是含著淚撐過去。事後總是後怕,淚流不止,責怪自己爲什麽會變成這般模樣。

要是他知道這受苦的一切,也許會認爲大仇得報吧,畢竟是他被分手了,這是我欠他的。

Thursday, 1 April 2021

搬離

逃避了幾個月以後,2021年3月25日,搬出了那個和他一起生活過的房間。

2019年10月,在工作上被侮辱、在舊居被受氣、他被迫退租回父母家住,種種挫折驅使“讓自己開心一點”和“找個家和他在一起”的念頭莫名強烈。重重拜託了朋友幫忙在指定的公寓找空房,終於約到房東看房時,就為那個房間六扇明亮的窗戶、寬闊的陽台、一望無際的視野和公寓頂層的位置眼前一亮,沒有思慮太多就爽快定下了,當時那眼神中的光芒還被他調侃了一番呢。

這可能是正深深自責的一系列錯誤的開始。才剛在一起半年,怎麼能逼迫他立馬同居?西曬的公寓頂層沒有冷氣也沒有熱水洗澡,我自小習以為常,卻沒想過他怎麼適應?空曠沒有家具的房間要怎麼住人?還有,自己爛泥般的生活習慣根本只會拖累別人,有什麽資格要和他一起生活?但他爲了我“一起住”的夢想,也就陪著我一起吃了這趟苦,這些感謝和抱歉當時根本沒想過説出口,如今只能深深地在心底對他謝了又謝,抱歉再抱歉,遺憾著他再也不會聽見。

2019年12月3日,開始了甜蜜又狗屁倒灶的同居生活。自此,下班後可以一起回家,熄了燈準備睡覺前可以靠在彼此身邊聊天,睡醒了可以看著他天真的睡顏,長長的睫毛像云一樣層層曡曡,我總是忍不住親個不停。他很有動手精神,對房間的陳設有很多想法,帶著我去宜家買了架子、櫃子來安置我堆積如山的舊物,還撿了個棧板回來自己拆了再釘了一張桌子擺在陽臺上,整個房間在他的巧手之下打造得整整齊齊。坐享其成的我越來越捨不得離開這小窩,以前歸鄉時總是懷著淚南下,但後來只雀躍奔回這亮著暖暖黃光的、有他在的小天地,也曾滿心感觸地告訴他“冷冰冰的吉隆坡有了你在,就好像也是我的家了。”現在想來這盛開如花甘甜如蜜的一切,依然覺得好快樂、好快樂喔。

我做得非常錯的事是,嚴重低估了心裏那隻刺蝟有多尖銳,而同居有多甜蜜,爭吵就有多傷人,一言不合是家常便飯,冷戰更是接二連三。他一盛怒便口出穢言,我只會歇斯底裏地哭,雖然氣頭降下來后兩人都有低聲下氣道歉和好,但是有很多内心裏的不解和不滿卻從來沒有好好溝通。一年半來,他像個沙包一樣悶聲受著我的重拳,我像只刺蝟只要一有風吹草動就立馬竪起尖刺,兩邊長期互相抵觸,結果漸行漸遠。

入住九個月后,他決定搬走,因爲這小小的家容納不下兩個針鋒相對的人,而未深入熟識彼此就同居的兩人其實更需要獨處的空間。他收拾東西走的時候,我像頭被捕獸夾鉗制住的老虎,淌著血、愤怒地一動也不動看他打包東西,而他的東西極少,三兩下就撤出頂層小屋。分居后,我們還是會一起吃晚飯,睡前一通電話,説不清那是正常還是疏離,但我又開始每個晚上開一盞燈陪著入睡、開始習慣過一個人的生活,不時到他的新居住上幾天,他也偶爾留宿頂層小屋一夜。我隱約覺得有些事變了,只是沒有悟出來是哪裏怪異,他自顧自打電玩,我獨自安靜看電視,日子就這樣終而復始,後來的事,就是在分手快滿三個月了裏提到的情況了。

也曾經不止一次説服自己,即使兩人步入婚姻、住在一起,依然擁有獨立的生活,但我真的不知道,交流到底該擺在什麽順序才正確。從小看著亞强及振珠總有講不完的話,長大後看了《我可能不會愛你》,我知道我向往一個可以聊天的伴,也跟他説過希望我們能一直聊天,是我太尖銳,常常聊不下去就吵了起來。或許,住在一起更凸顯我這個人有多難相處,最後才演變成這個結局,我對這一切不辭己咎。

頂層小屋是在八打靈再也十七區的Happy Mansion C座8樓4號,那是我深深愛過的地方,我在歡天喜地中入住、悲痛欲絕中遷出,今人去樓空,僅銘此文,紀念那個空間和那段愛情。